乔嗔很少能记住气味,那些杂而不同的、混合着人间烟火的气味对她而言就像是人类身上独有的标示一般。

    无论是在玄微山上九年年岁里还是下了山之后,那位银发仙人衣袖间淡淡的药草混着冷莲香,却是她记得最清楚的味道。

    薄荷般极淡的清凉感,亦如他整个人一般透露着生人勿近的疏离与凉薄。

    但一旦被笼进他身侧,那些药草就宛若一张交织的网,将人深深溺死在不切实际的幻想里。

    此刻,阴暗长廊里通透的风携来那股冷淡的香味,乔嗔却因为心虚而弱弱的低下了头。

    “师兄……”

    虽然她知道若是顾行微想找到她的下落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功夫,但她也没有想过他会一直跟着自己。

    是因为师父飞升前的嘱托,是因为她名义上是他的师妹,还是因为…其它?

    隔得近了,能见到对方足下银织的长靴。

    垂及脚踝的银发毫无任何束缚的披散在肩头身后,即便是在不透光的黑暗里依旧散发着莹玉般冷润的光泽。

    道长依旧从容不迫,行云流水间自带优雅与清仪。

    乔嗔不敢抬头,也就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她只盯着那双停在面前的长靴不语,心里盘算着各种借口理由企图为自己开脱。

    师兄那么凶,说不定真的会打人的……

    她如是这么心惊胆战的想着,眼前却伸过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顾行微肤色极白,堪堪能压下玄微山常年不化的雪。

    骨节分明的指宛若寒玉雕琢般无暇完美,即便是自然的垂着都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更何况是这般直接伸到眼前。

    乔嗔歪着头,纤长的羽睫如同蝶翼般轻颤着。她好半天也没能鼓起勇气将手搭上去,只得小声弱弱开口:“师兄,我……”

    “我常要你背的那篇《内修真诀》,你可还记得?”

    顾行微冷声开口,语气倒是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他越是淡定乔嗔就越觉得提心吊胆,哪怕是直接骂她一顿就行,唯独这样冷静自持的师兄让她深深感到煎熬。

    咬着下唇,乔嗔努力在脑袋里搜刮着那些在山上背进去的东西,“夫为大道者,在物而心不染,处动而神不乱。无事而不为,无时而不寂……”

    “既是记得,为何心跳得如此之快?”不等她背完,顾行微便出声打断,“你在想何。”

    乔嗔只感觉自己血压又上来了,左思右想也没有想出一个能让对方消气的答复。她索性眼一闭心一横,软了吧唧的就上前两步抱住了对方的腰。

    这种姿势类似于小孩子做错事之后为了逃避责任的讨好。乔嗔心跳如雷,埋在他怀里的脸捂得泛红,水眸不安的眨巴着,“师兄,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