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天下有广袤五洲浩瀚大海,唯独明月,仅此一轮。
祈期如今身在跨洲而去的空中楼阁上,三更半夜,他睡不着便躺在床上,怔怔出神。
他知道大师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想念着她的师傅,若有闲暇就会待在扶摇台的古松上痴痴遥望。
而他只能站在远处,望着那个背影,好似一粒小小的芥子,一个不经意便会在滚滚红尘中覆灭。
他和大师姐一起在剑炉修炼,一起畅想着剑宗的未来,却没能走进大师姐的过去,把她从过去带出来。
其实大师姐的体质并不适合练武,她本是举世无双的仙道美玉,应当餐霞饮露钟灵毓秀,而不是在剑炉中把自己当成一块满是杂质的铁矿,需要千锤百炼才能崭露锋芒。
那样的场景祈期见过数不清多少回,但只是想想,他还是觉得难受极了。
大道漫漫,无数人为此舍生忘死,那道的尽头又是什么?
飞升之后的天外究竟是什么样的?
为什么人小的时候不会孤独,长大以后就会了呢?
祈期抬起手掌,轻轻盖住眉眼。
大师姐,我很好,就是……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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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晨风拂来,竹林婆娑,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顺着叶子滴答滑落。
“松花拜别大仙。”小松鼠要离开了,规规矩矩地叠着爪子,向荀昭躬身作揖。
荀昭伸手捏住它的小爪爪,耐心道:“行礼的时候是右手握拳在内,左手在外方能表示真诚与尊敬,你这正好反了,是为丧事行礼的姿势。”
“怪不得。”小家伙恍然大悟地抱住脑袋,“好久以前有个过路的老道士看到我后本来笑眯眯的,但我一行礼,他脸色就变差了,还说了一句晦气。”
“那牛鼻子没有顺手把你给斩妖除魔,你就该烧高香了。”荀昭屈指弹了一下它的小脑瓜子,她发现这小松鼠傻乎乎的,也亲近人,胆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昨晚可不就被她吓得瑟瑟发抖,可它胆子也是真的大,居然敢跑到道士面前瞎晃悠,要知道仙门之中就数道教修士最喜欢降妖除魔,管你是好是坏,宰了再说。
眉心被弹过的地方一点儿也不疼,小松鼠懵懵懂懂地歪了歪头,按大仙刚才教的重新行礼,嗓音脆生生道:“松花再谢大仙教我。”
荀昭站直身子,拱手回了一礼:“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仅仅只是一个回礼而已,那小妖怪却高兴得像过年似的,或许是因为被当成人对待了,转头蹦蹦跳跳地消失在竹林深处。
宁无虞呵欠连天地走过来:“你跟一只小妖都这么能聊?嚷嚷了一整晚。”
荀昭一挑眉头:“小妖又怎么了?她很可爱的,反正我跟它都不用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