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的飓风在围成圆环的走龙道内呼啸嘶吼,紫金之气与绚烂剑光一道接着一道,仿佛惊涛怒浪,铛铛之声不绝于耳。
已失去精魅神华的万龙壁画黯然失色,被两人肆无忌惮出手的余波殃及,寸寸龟裂剥落,再无恢宏磅礴之感。
无处不在的雨丝细如烟柳,看似沾衣欲湿吹面不寒,实则是剑气森森,寒意入骨。
如果说拥有先天剑丸的修士是百里挑一,那先天剑丸附带天赋神通者更是万中无一,搁到剑宗都是难得的香饽饽,荀昭运气不错,下山不久便碰上一个。
这要是收做奴才走狗,带出去怎么也不会丢份。
对阵厮杀之际,那眉目清丽笑起来却格外艳烈张扬的少女竟走神走得光明正大,与之前死在他手里的天之骄子一样,好像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换做往常,薛恨只会嗤笑这些所谓的仙门天骄自负不凡,连狮子搏兔亦需全力的粗浅道理都不懂,可此刻他却说不出的烦闷气恼,毕竟对方确确实实把他耍得团团转。
杀机渐浓,飘飞的雨珠不断拉长变细,转眼间薛恨四周,悬停满密密麻麻细如牛毛的飞剑,气势浩荡,犹如沙场武卒结阵在后。
先天剑丸肯定只有一个,但是想要在这成千上万的雨剑里找出它,荀昭可那个闲工夫,再说了以这小瘪犊子的性格肯定会不断变换剑丸的位置,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就跟那一滴墨水融入大海似的,根本分辨不清。
荀昭的身形一闪而逝,如青烟缥缈,仙门之中修士看不起武人,多是觉得武人卷袖子打架实在是粗鄙不堪,但她一双大袖飘摇,说不出的写意风流。
“此地是一位谪仙大能留下的洞府,我们再打下去毫无意义,与其便宜了别人,何不同享仙缘?”
“你配吗?”
又是这三个字,薛恨是低人一等的散修出身,一路从百福洲到青玄神洲,杀了不知多少眼高于顶的仙门天骄,本以为心性已定不会再起波澜,此时看到这大宗出身的少女视他如草芥的目光,竟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甚至泛起一阵妒意。
你配吗?你配吗?
他当然配!他曾是倒街卧巷的乞丐、任打任骂的家奴又如何?这座仙门,这片天下终有一天会匍匐在他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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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宗,卖剑山。
褚云安看着水境中两人争锋相对的场景,从容自若,温声笃定道:“胜负已分。”
“哪里分了?这小子的先天剑丸有点东西,流水无孔不入,阿昭身上的那件千尺雪根本抵御不住他的剑气,此刻四肢百骸被剑气缠绕侵蚀,肯定不好受!也亏她能忍住,脸色都没变一下!”玄鹤急眼了,它本来就是最溺爱荀昭的,现在恨不得飞过去一翅膀扇死那个叫薛恨的小瘪犊子。
“我说的是心境。”褚云安噙着笑,不紧不慢地解释,“薛恨言语间想拨乱朝朝的心境,殊不知朝朝对人心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正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玄鹤一头雾水:“你说点人话,行不行?”
“这个薛恨贫寒出身渐次登高,本以为自己已心如止水,实则藏污纳垢,朝朝一言一行颐指气使高高在上,轻而易举便放大了他心境上的缺陷。”
“你配吗?这三个字就像一根刺,狠狠扎进他心里,修行之人修心修力殊为不易,朝朝这一下便坏了人家数年的修心功夫。兵法有云:‘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她倒是驾轻就熟。”
褚云安与有荣焉般满面春风,半晌,他垂下眼眸:“我总是担忧朝朝照顾不好自己,其实顾师姐早就教会她如何抵御一切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