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绒并不是一个自恋的人,她也几乎从来没有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境之下有觉得过谁在有意无意的撩自己,哪怕是先前面对周商的时候,在他表白之前,陶绒对他都从来没有过任何一丝一毫奇奇怪怪的想法。

    但是现在,此时此刻,陶绒在听完骆秋诉刚才的那句话之后,整个人莫名地恍惚了一下。

    或者说也并不是一下,而是很久……久到各声部都已经校音结束,陶绒都还没有太回过神来。

    那低低的一句“哪里不漂亮了?”久久回荡在陶绒的心中消散不去,说话时的骆秋诉脸上带着点笑意,还带着点……那词应该怎么说,宠溺?

    当宠溺这两个字在陶绒的脑海当中浮现出来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直接就不淡定了,拎起自己的琴来,红着一张脸,坐在场务先前给她安排好的位置上,然后开始深呼吸……告诉自己别那么没出息,冷静些,人家不过只是玩笑了一句而已,何必当真。

    然而,灵魂深处的另一个长着恶魔翅膀的小人儿偏偏又要飞到她的耳边嘀咕:骆秋诉这小浪蹄子居然勾引你!

    ……靠。

    陶绒偏过头去咬住嘴唇,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然而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骆秋诉这会儿居然没有察觉到陶绒的反应,只是垂眼盯着自己面前陈列的总谱,全身心投入在接下来的排练里,似乎丝毫没有要为自己刚才那一番“撩而不自知”的行为负责任的意思,满眼的专注与认真依旧是那让人着迷不已的样子。

    “接着昨天的继续吧,七十八到一百小节整,”骆秋诉边说边调好了肩托,架好了琴。

    为了稍稍活动一下手指,也是为了让场下所有人感受感受这一段的主旋,骆秋诉先是十分流畅地solo了一段谱面中自己的Part,那双f突强音在他的指尖下容易得竟像是在拾起一片羽毛,极具爆发力的音符带着几乎可以穿透一切令万众倾倒不已的力量。

    陶绒在旁边静静看着,眼睛都不曾从骆秋诉的身上移开片刻。

    还记得曾经刚入学的时候,陶绒一直在心中坚定地认为,自己身边这些会演奏乐器的人当中,拉琴最迷人最有气质的是她的本科教授——颜奕。

    颜教授今年才三十二岁,年少有为的人设加上他极具个人风格的演奏技巧使得他在学院中多次被评为最受欢迎的优秀教师。

    受谁的欢迎自是不言而喻,曾经管弦系里面一度传言,什么时候看到某个琴房门口围了一堆女学生,大家就就知道是颜教授又在练琴了。

    而现在……陶绒忽然见觉得大名鼎鼎的颜教授好像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比下去了。

    也不知道颜教授要是知道了以后会不会骂自己是白眼狼……陶绒心里面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骆秋诉拉琴的动作幅度并不算大,却也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拘谨和约束,轻松自然地坐在高脚登上,面前的琴谱在他看来似乎是个摆设一般看都不去看一眼。

    莫扎特的作品对节奏的把控要求也能严格,虽然这会儿并没有节拍器作为辅佐,但骆秋诉依然可以将整个乐段的演奏做到四平八稳来去自如。

    哪怕只有演奏了短短的两行,也足够让人回味良久。

    但是很显然,骆秋诉并不打算给任何人回味的时间,左右不过只是活动一下手指而已,骆秋诉那一脸平静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场早已知道结果的球赛。

    停下了手中的琴弓,骆秋诉看向了小提琴声部。

    对着坐在副首席上的柳媛看了看,而后道:“跟我合。”

    面无表情的命令,连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