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延已经办好了离职手续,等最后一个负责的病人情况稳定后,他就要离开T大附属第一医院,去二线城市的一家私立医院就职。
那里离他家近,方便照顾老人,并且相比在竞争激烈的一附院,他会得到更多的晋升机会。事业发展即将迎来转折之时,家里人还给他安排了相亲,他和那姑娘在微信上聊了一段日子,两人挺投缘,试试也未尝不可。
三十二了,人生中无法规避的事情全都迎头撞上来,不是靠闷头奋斗就能迎刃而解的,他得接受现实。
除了科室聚会之外,周向延还要和老同学聚一聚。
聚会地点仍然定在T大附近的一家私厨小炒,地方不大,烟火气儿十足,老板娘和他们仨也算是熟识了,甚至可以说是看着他们长大的,每次都会给他们多送一两道下酒凉菜。
聂哲远是第一个到的。
他跟老板娘打了声招呼,按照三人口味点好了菜,钻进包厢给家属打电话报备。
“嗯,送老周走,肯定得喝点。”
“醉倒不至于,又不是被人灌,他俩酒量还不如我呢。”
“一会儿来接我么,宝宝?”
……
聂哲远满意地挂了电话,周向延刚好走进来,手里拎着一瓶五粮液,朝聂哲远晃了晃。聂哲远刚跟家属说不会被灌酒,这会儿忽然觉得情况不妙,老周这回像是要来真的。
“最近怎么样,忙不?”周向延搭上他的肩膀。
“还那样,每天都要‘开心’呗。”
此“开心”非彼“开心”,不表情绪,表动作,指心外科聂医生每天都要上手术台,打开病人的心包,进行一番操作。
周向延每次听到他这么说都觉得好冷,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两人坐了一会儿,梁书绎打电话过来,说科室突然有急事,要晚点到,让他们俩先吃。
周向延拆开酒的包装,把瓶子摆在桌上,自嘲地笑了笑,“哲远,我跟你说实话,其实……我还真有点不敢见他。”
聂哲远捶了他一下,“你要真是因为这个才决定要走,姓梁的疯子可能会揍你一顿。”
“不是,辞职这件事,我早就开始考虑了,”周向延说,“去哪都是治病救人,一样的。”
可能不管做哪一行,不管做任何事,都讲究天赋和运气。
他们三个老同学里,只有周向延是从小立志做医生的。
聂哲远从医是遵从他父亲的坚持,据说青春期也曾经叛逆过,想当个文艺青年;梁书绎更扯,说是高考考得太牛逼,报T大医学院不浪费分,干脆学医算了。
而周向延呢,从普通学校拼命考了两年研,终于如愿进入T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