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是杨拂雪来给他换药。

    “小鹿在你昏迷时一直不眠不休守着你,多少个日夜陪在你身边的。你倒好,伤好起来就把人家气跑了。我说让他给你换药,他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杨拂雪一边拆他的纱布一边絮絮叨叨,待见到他伤口更是皱起眉来,“小麟究竟带你干了什么,怎么伤口裂的这般厉害?”

    薛麒轻咳一声,把脸扭到一边去十分生硬地转移话题:“说起来,拂雪哥之前不是也生了病么,现在如何了?”

    杨拂雪愣了下,随后微微一笑:“我装的。”

    他将沾了药汁的纱布按在薛麒胸口,成功堵住了薛麒接下来的话头。杨拂雪弯起眼睛看他疼得嗷嗷叫的模样,这才接着方才的话道:“按小麟这般把军中规纪当摆设的性子,若是待他靠军功升上去再回来见我,我怕是头发都要等白了。”

    薛麒跟着一道笑了:“小麟是难得的奇才,真论领兵打仗,我不如他。”

    “他适合做诛敌最锋利的刀,然而若论起守护边城的盾……”杨拂雪摇摇头,“还是你适合些。”

    他卷起手里剩余的纱布放进随身匣内,又从其中掏出一袋药包来。薛麒一见这东西便苦着脸:“我不想喝。”

    杨拂雪拍拍他脑门:“求饶的话留着跟你的小鹿大夫说去罢,等会儿我把人劝回来,你好好哄哄。”

    “鹿鹿,鹿鹿。”今日小薛将军难得的出门放风时间却在映雪湖畔追着只断了角的梅花鹿团团转,“……别生我气了。”

    鹿梅变回原身,纯当听不懂他的话,自顾自地低下头嚼起湖畔新生的春草。

    “鹿鹿,”见鹿梅不理他,薛麒又凑上来像对马儿那般给他捋顺颈子边的毛,“你若是不喜欢,我就把那东西丢了。”

    鹿梅抬起后蹄蹬了他一下。他力道不重,但却在薛麒的裤腿上留了个明显的泥印子。不过,薛麒这般摸着他倒是很舒服,再加上此时天气晴好春风煦暖,昨天又被薛麒欺负了一晚上,小鹿不由得有些犯困地眯起眼睛——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就这么轻易原谅他。小鹿猛地甩了甩脑袋站起身来,他人身纤细,变回本体的梅鹿却数百十斤,薛麒一时不察被他撞得一个趔趄,后退两步跌在浅水滩里。

    见人真的摔了,鹿梅一开始拿嘴去叼他想将他拽出来,发现一身铁壳子没处咬,这才舍得变回人形:“你的伤口不能沾水,快起来!”

    薛麒却借着这个机会伸手一揽,将人抱了个满怀。鹿梅忘记了自己已经变回来,气哼哼地拿脑袋去顶他,却一头撞在坚硬胸甲上。

    “撞疼了?我给你吹吹。”薛麒含着笑意吹了吹他被自己胸甲硌得发红的额头,却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从里面掏出块红绳系着的玉坠来,“这个给你赔罪,就原谅我这回好不好?”

    鹿梅下意识接过在他眼前晃悠的玉坠,握在手里端详:“这是什么?”

    “从军前娘给我和小麟一人一个,她说是用来讨媳妇儿的。喏,你看,上面雕的喜鹊合欢。”薛麒将他手包住,那枚玉坠便被鹿梅牢牢握在掌心。“收了我的礼物,就要一辈子做我的人。”

    “我、我……我都答应过你一回了,还要说几遍呀,你们人类规矩真多。”小鹿一对上他那双眼睛便心跳乱撞,于是只得将目光移开道,“那你以后不许再欺负我了,每次说话到了床上都不作数。”

    薛麒低低一笑,又凑上去亲了亲那双软唇,“昨天到最后也是你自己哭着要的……唔唔唔,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便是。”

    他将小鹿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挪开,趁鹿梅还在打量手里的玉坠,摸了摸人脑袋小心翼翼开口道:“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没向你讲过。”

    “什么事?”鹿梅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他一眼。

    “当初夹住你的兽夹,是我放的。”薛麒有些心虚地挠了挠脸颊,“我那时候和小麟在长歌门学了君子六艺,小麟闹着要像史书上讲的春狩秋猎,我们两个便在御射场偷偷放了捕兽夹。虽然长歌的鹿都聪明,但我等了半天,还是有一只傻小鹿掉进我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