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杨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被反锁在厕所里了。
别人上学是学习，他上学是被人玩儿。
夏杨在里面拼命拍门，结果他拍得越响，外面同学的笑声越大，一个个嘴里骂着“biao子生的杂种”、“没爹的贱种”。
他发泄地踹了脚门，转身走到水台边，拧开水龙头，伸过头，咕嘟咕嘟喝了几口自来水。
还是自来水的味儿对，凉凉的，带点咸味儿，不像学校的饮水器里的水，一点滋味儿都没有。
夏杨抬头对着镜子，咧着嘴打了个水嗝儿。接着摸了把脸，鼻子一皱，抄起手边的拖把冲镜子砸了过去。
乡下的房子都是粗制滥造的，这玻璃镜也用不了什么好材料，脆生生的。被夏杨这么一砸，玻璃渣像花洒里喷出的水珠子，向各个方向砸去。
夏杨也不躲，露出来的皮肤上都是血道子。不是多重的伤，看着却揪心得很。
外面那群小屁孩儿听到里面的声音，吓得够呛，刚要作鸟兽散，气势汹汹的夏杨竟然吧唧，“极其地不小心”脚底一滑，直接倒地摔了个狗吃屎，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围着的同学见夏杨落了下风，哈哈大笑起来，立刻你一脚、我一巴掌轮番招呼。
夏杨受惯了，抱着脑袋，小狼似的眼睛从胳膊间的缝隙向外看，心里默默数着：“一下、两下、三下…”
等打得差不多了，有学生跑到办公室找班主任。
班主任一听学生受伤，吓得跟屁股上装了弹簧般出溜蹦了起来。之后听说是夏杨，又慢悠悠地坐了回去，脚又原封不动地翘回到桌上，满不在乎地说：“他明天就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了，管他死活呢！”
挨了揍，夏杨也不生气，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掏出个小本子飞快地写着：“李高，脚踢了三下；方勇，手打了五下…”
记完，夏杨就去“收租”了。
先去镇西头的方家饭馆吃饭，见到老板娘把胳膊一伸，笑嘻嘻地说：“你儿子打的，一脚把我踹到玻璃渣上，胳膊、脖子上都是血道子，差点要破相啦！点五个肉菜不过分吧。”
临走，夏杨还从钱柜里摸了五十块钱，冲老板娘挥了挥：“我还要去卫生所取碎玻璃，这点儿就当医药费啦！”
之后，他又去了隔壁服装店，找李家妈妈要了件新衣服。
这些家长对夏杨也实属无奈，这小子没皮没脸地到处蹭东西，不给，就撒泼，反正仗着未成年的身份随便耍无赖。
不过，夏杨家落到这般田地，镇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幕后推手，大家对夏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都是些小钱，也不跟他计较。
夏杨进进出出五家店，最后满载而归往家走。
磕了一身伤，真值！
回家之前，去了隔壁老头儿家，他在李家服装店多顺了双老年鞋，正好给老头儿。
老头儿看了眼夏杨身上的脚印和伤痕，皱起眉头：“你又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