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半个月,丁老镖头把儿子丢进了陈修洁的万宝杂货铺。

    丁镖头起初不大愿意,教人习武这种事枯燥且无趣,平时在镖局他都是能避则避,尤其是老爹叮嘱说不能打不能骂,那就更无趣了。

    丁镖头喜欢吃肉喝酒,再要不就自个窝在院子里练武,教人习武?还是算了吧。

    怎奈胳膊拗不过大腿,丁老镖头掐着儿子的命脉——银子,没银子丁镖头没肉吃没酒喝,僵了几天只得屈服了。

    第一道方子足足泡了半个月,从第二道方子起,泡汤之余还需配合着一套武功动作,不含心法。

    丁镖头到任第一天,陈修洁没忍住,嗷嗷惨叫,哭得稀里哗啦。

    实在是太疼了,不练不知道,练了才明白什么叫骨头都生了锈。

    这还是他泡过第一道洗髓汤后,要是放在之前,这些明显违反人体极限的动作他根本不要去想。

    如此再泡了两个多月的药汤,陈修洁整个人脱胎换骨,从前属于王敏才的文秀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明显有别于文人的英武昂扬。

    若是认识王敏才的旧人与陈修洁迎面相遇,只怕至多也就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具体像谁,他可能会想起王敏才,但一文一武,一生一死,谁也不会觉得他们之间真的有联系。

    这不是陈修洁揽镜自顾自以为的,他的改变,经得起旧人的检验。

    因两家是初识,彼此信任有待增强,加之数额巨大,兰夫人与陈修洁约定,每月抽出一日对账,理清上个月陈修洁应得的分红。

    陈修洁是外男,又有几位管事在,兰夫人在前院待客的小厅见他们,陈修洁随小厮路过书房,听到兰子翁少见的哈哈大笑,似乎颇为欢喜。

    “兰大人有客人在?”陈修洁难免侧目。

    在他印象之中,除了惧内之外,兰子翁确实是标准的古代酸儒,不苟言笑,不通庶务,似乎又因出身世家,认为大喜大怒伤身,故而喜怒少形于色。

    陈修洁见过兰子翁几面,这位兰大人向来态度淡淡,罕有笑颜。

    小厮回道:“大人今天带了一位年轻学子回家,听说颇为看重。”

    陈修洁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兰夫人为拉拢他,留他在府中用午宴,丫鬟来禀报午宴已准备妥当,席间,兰子翁与一名年轻男子出现。

    那年轻男子稍稍落后兰子翁半步,举止有礼而不过分谦卑,两人行走间仍在对答诗文,往往兰子翁刚说出上一句,男子便接下了后一句,可见学识功底之扎实。

    “可是纪小郎?”兰夫人含笑问了一声。

    纪高轩转向兰夫人的方向,微微垂目,并不直视:“晚生纪氏高轩,拜见夫人。”

    兰夫人早听闻相公带了一名年轻学子回府,又见他仪表堂堂、礼数周全,更妙的是身上少见年轻人的浮躁,三分喜爱便成了五分,笑着一指兰子翁:“你唤他什么?”

    兰子翁做官不怎么样,也就能教教书,虽非纪高轩嫡亲师长,但出于尊敬,纪高轩唤他“先生”而非“大人。

    当下便带着一丝亲近回道:“兰先生。”